语言生命力的历史:以萨米语为例

发布日期:2014-02-27 作者:管理员来源:

2014226日下午,在瑞典王国乌普萨拉大学进行博士后研究的乐杰喇(Gerald Roche)博士应中国藏学研究所和四川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合作举办之李安宅讲座之邀,转途巴蜀,为我校师生做了一场题为“语言生命力的历史”(Language Vitality History)的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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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研究是乐博士正在着手进行的博士后研究的一部分,以北欧北极圈地带的萨米人的语言史为例。萨米语(Saami)跟芬兰语、匈牙利语等一样,是欧洲不属于印欧语系的语言。他将萨米语言史分为五个时期,第一个时期从1120年到1528年。这个阶段开端的标志,是瑞典天主教辖区的创立,讲挪威语的人开始刻意同化萨米人,而东正教也开始侵入萨米人的领土。基督教的拉丁文取代他们的古文字书写传统;当时瑞典各地方小邦主要关心的是如何对萨米人征税和抽取财富。总体来说,这段时期萨米语应该很有活力;弱化语言生命力的主要因素是失去了使用语言的领域,以及由于萨米人向斯堪的纳维亚北部移民,说萨米语的人在绝对和相对数量上的逐渐减少。

第二个时期从1528年瑞典帝国建立、路德教派成为帝国支柱开始到1751年。政府将萨米人固定在土地上,对他们直接征税;瑞典语得到国家的支持,成为主导语言。萨米语失去重要的使用领域。

第三时期从1751民族主义高涨开始到1919年,这一时期的特征是以民族国家为单位的边界遭到封闭。萨米人居住在四个国度:挪威、瑞典、俄罗斯和芬兰。各国皆对他们实行归向自身的同化,如1852年挪威设立专项基金对他们进行同化;瑞典将萨米人界定为驯鹿放牧者,这一政策导致对萨米人中非驯鹿放牧者的诬蔑和同化。学校的义务教育也推行国族化。尽管当时技术有限,国族同化程度并不深,但萨米语的生命力减弱。

第四时期从1919年到1975年,算是民族主义同化高涨时期。各国沿着同化方向继续对萨米人实行归化政策。挪威否决萨米人的公民身份,强制他们实行挪威化。瑞典仍然将萨米人界定为驯鹿放牧者,以此把定居的萨米人驱逐。俄罗斯对他们实施集体化、移民、肃反和社会主义文化工程。各国的这些同化措施,加上现代媒体、义务教育的普及,使得萨米语被贬低为家乡话:它在民众中失去威望。

第五时期从1975至今,算是本土语言的复兴时期。在欧盟、联合国、国际土著民权运动等的影响下,除了苏联的萨米人以外,各国的萨米语运动逐渐高涨起来。萨米人成为挪威的公民,瑞典和芬兰认可他们的少数民族语言;苏联解体后,萨米共同体得以建立。跨国界的萨米议会成立:萨米人参与这一议会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各国的公民。萨米语的生命力通过语言行动主义如夏令营和双语规定等得到增强。

作为人类学家,乐杰喇事先根据语言学界费希曼(Fishman1991)、布拉里(Bradley2010)的既有研究理论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标准(UNESCO2003/7),构建出分析语言的社会生命力模型。该模型包括五个因素:国家政策、使用背景(语言使用者的绝对和相对数量,声望)、生命力(代际传承,人们的态度)、身份(语言操持者的自我身份)和语言得以运用的领域等。他从历史文献中梳理出相关项的量度,在总体的历史趋势下定位它们。

该研究时间跨度长,涉及北欧萨米人地区从弱国家状态到王国、帝国,继而转型为民族国家,直至出现超国家的萨米人运动和议会。乐氏期待下一步通过跟中国的某个少数族群语言进行跨区域比较研究,能对挽救濒危语言有所助益。

乐氏讲演完毕后,校内外二十余名听众对他的讲演进行较为深入的探讨,涉及跨区域比较中文明差异的影响、挽救濒危语言或方言是否可能、普通语言学研究与社会语言学研究的差异、多语者对单语分析模型的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