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纪要丨葛兆光:历史解释为什么有力量?一种食品·一部文献·一场战争·一幅地图
发布日期:2022-06-03 作者:徐君玉 摄影:黄丹来源:
“乐道人文讲座”由成都乐道书院、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联合举办,作为四川大学大历史学科“双一流”和“2035”学科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旨在为青年学人学生开拓眼界、扩充心量、启迪思考,定期延请国内外人文社会科学顶尖学者演讲。
2022年5月23日,讲座第一讲由复旦大学葛兆光教授开讲,题为“历史解释为什么有力量?一种食品·一部文献·一场战争·一幅地图”。四川大学罗志田教授主持,四川大学霍巍教授、东北师范大学韩东育教授等莅临并做精彩发言,线上线下千余名师生观众共同聆听,互动积极。
葛教授开宗明义提出主旨问题:中国史和世界史能否融通?学界久已习惯将二者划分畛域,不越雷池,忘却了彼此原有的联系。讲座以一种食品、一场战争、一部文献和一幅地图为例,将中国史放入当时世界文明交通、交流、碰撞的联系之中,从一个具体之物入手折射出世界文明格局的变迁,展现出历史解释的力量。
一种食品,以季羡林先生名著《蔗糖史》,揭示糖反映的全球物质文化与技术交流。讲座用小小的糖,串联出大世界变迁的三大主题:文化知识和技术的交流;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和全球霸权的兴起;物质交流所推动的全球化。上世纪九十年代,国际学界推出若干糖的力作,季先生慧眼独具,预全球史前沿之流,从中标明了中国的位置。
一场战争,借日本作家《白村江》一书,带听众走进白村江之战的历史现场。此战在我国史书中语焉不详,盖在大唐眼中,东北海疆之战远不如西北边患重要,故渺不足道。但对于东北亚局势,此战意义可谓重大。新罗在唐支持下,统一朝鲜半岛大部,半岛政治文化越发亲唐;日本贵族在此战中博兴,形成不同于隋唐帝国的特殊国家形态。此后日本中世之公家、武家、寺家三分格局,近世之幕藩体制,和明治维新之大政奉还、撤藩置县,万变均不离此役之影响。这一见解,正是将中国海疆叙事,融入东北亚视域的结果。
一部文献,即圆仁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赖世和(又作赖肖尔,Edwin O. Reischauer)《圆仁在唐代中国的旅行》(Ennin's travels in T'ang China)一书将之融入世界中古向近世文明的转型之中来解读。圆仁入华早马可·波罗400年,正值 9世纪罗马帝国和隋唐帝国的衰落,二者都迫害宗教。圆仁遇武宗灭佛,以其对中国文化和佛教的了解,从文明体系内部观察,比起马可·波罗的“对塔说相轮”,更能“直入塔中”,见证世界文明史上的天翻地覆。
一幅地图,即牛津大学所藏之塞尔登地图,葛教授借此揭示卜正民(Timothy Brook)如何重现明末南海的意义世界。此图由一位从中国到爪哇的商人1608年绘制,打破中国中心的空间想象,以南海为中心,绘制了南海、东海的周边海疆。这本书、这幅图提示出跨区域、跨国家重写历史的契机:重建明代中国人视野的宽度、海上商人世界知识的范围;重新考虑东西方地理和地图知识的相互关系;在政治的朝贡圈之外,还应该思考经济上的贸易圈。
葛教授提醒,硕博士论文选题时,要注意提炼研究的意义。历史研究中,史料发掘、历史叙述、历史解释三个环节,前两者离不开最后的历史解释。但历史解释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必合乎逻辑,绝不能漫无边际,随心所欲。无论研究中国史、世界史,都需在多重世界中穿梭往复,故读书要打破学科藩篱,切不可画地为牢,只知其一,一叶障目。
罗志田教授、韩东育教授、霍巍教授一一精彩点评。罗志田教授对同学说,阅读史料时,要研究历史本身的逻辑,也要明了历史叙述的理路;要学习本次讲座内容,也要学习讲者怎样读书,怎样表述,读出史料和研究背后的意义。韩东育教授认为,要在史料多重世界之外,寻找一个更高更大的范畴作为支点,进而阐释历史的意义。霍巍教授从考古学的角度提出,应打破考古学和历史学之间的壁垒,考古学、世界史与中国史的同学都应多读书,开卷有益,扩充心量。